"我是台南人" 這是父親從小到大灌輸給我的觀念
即使我學生時期大半都不在台南 以後的工作 結婚 定居也不會在台南
父親也差不多 他大學之後到工作幾十年的時間都不在這裡
但他一心向著台南 為台南奉獻幾十年
把退休俸一半拿去做地方公益 一半供我念書和家裡開銷
自己寧可穿著幾十年的舊褲子穿到破到不能補 才拿了我的舊褲子穿
食物過期了也捨不得丟 家裡的電扇修了再修 沒有一台功能是完全正常的
爸爸以前有司機 退休後司機沒了 為了省錢也沒買車 平常幾乎只以巴士腳踏車朋友的便車代步
我是家中最奢侈的一個 偶爾出去買杯10圓700cc的飲料或是60圓的便當都會被念
年輕時目光短淺買的球鞋名牌更是讓他們酸到爆炸
雖然用錢不比父親節儉 但至少受他影響 從小就在地方上做志工
爸爸投身的地方公益我也參與許多
今年 父親跟我說他沒錢 身體也撐不住 必須把他經營多年的社團連同文物建物拱手讓人
理由其中一半是因為我堅持要在國外闖蕩 讓家裡開銷增大
即使我已經開始向政府申請貸款 但他們的觀念是盡量別借錢 腳踏實地生活平凡就好
理由的另外一半 恐怕不是因為身體健康
父親沒說的 可能也是他藏在心裡最矛盾難解的
由我這大逆不道的人來說
多年來投身地方公益 引起共鳴的人不多 牛鬼蛇神般的鄉親卻是一直困擾我們
來借錢 來看有沒有油水撈的人從沒少過
建物本身就會有鄉親來偷水偷電偷文物
私底下找我爸及其他董事要錢的不在少數
有一次 有個像搶匪一樣又肥又壯的鄉親揮舞著拳頭 責怪我爸不夠意思不借錢給他
當時我如果聽父親的話離開現場 我爸大概就少一條胳臂少一條腿了
每年基本的開銷壓力很大 捐獻的人又少 參與的志工連同我大家講好就是不支薪
有些親戚對外說自己做公益 私底下還是不停跟我爸吵架 要薪水
給地方貧苦學生的助學金 這幾年申請人數激增
甚麼時候這地方住了這麼多人了?
還不是因為助學金不同於獎學金 只要符合低收入戶還有當地居民資格就可以拿
大家吃好道相報 一個拉一個 遷戶籍偽造文書的當我們是提款機嗎
就連其他某幾個"宗教團體""公益團體"
我也十分不以為然 想接手父親的社團 卻只想著值錢的東西包一包就走
這社團成立的目的就是為了地方公益 你們想接又不想做
娶人家女兒 只要嫁妝卻不要女兒 這像話嗎? 吃相很難看耶
虧你們還打著個這麼好聽的名號
父親沒講出口的 我相信才是父親決定放手的真正原因
前幾天跟朋友 也在異鄉念書工作的朋友們聊天 我們有個共同感覺
台南很多人是從小生在這裡長在這裡求學在這裡工作在這裡結婚老死都在這裡
他們心中跟他們一國的人際圈圈就是那些人
像我們這樣非典型台南人很多時候還是被視為"異鄉客" 打不進圈圈裡
相反地 在紐約在LA倫敦墨爾本遇到台灣人時總是特別高興
不管我們從台北台中或是台南來 甚至是大陸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
我們都是"同胞"
家鄉的定義真是頗令人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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